坚持很困难但放弃一定很酷

我真的好想看2.0与前世师尊对话啊！
我不会写 跪地求粮555!
顺便，我可以拥有评论吗?不玻璃心！
理理我！

1.

大雪在死生之巅的上空毫无预兆地到来了。
墨燃将外套轻轻地脱下。
三九天只着一件单薄夏衫跑来后山，这个当真一点不会照顾自己。

他不及细想，只收敛了气息便悄然跟了上去。
枝头慢慢压上一层薄雪，朔风在空旷森冷的空间里咆哮着，楚晚宁连伞也没打，一身藕色薄衣直贴肌肤，没有如往常一般束发，三千青丝在飞扬的碎雪里。墨燃觉得，这样的风迟早会将这个人撕碎。

2.

楚晚宁急着回到他的那个红尘里去。
所以当有人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他身后，为他加衣他才后知后觉地惊慌地回过头。他颤着身子在天寒地冻里看清了来人时险些栽入雪坑里。

那个少年如今已是个英俊又挺拔的男子，五官比从前更加深刻分明，眉眼之间尽是稳重成熟的气息。

少年对他粲然一笑：
“这么晚了来这里做什么?”

楚晚宁觉得自己差点晕过去。
“你…”他一开口，发现自己连声带都在颤抖，楚晚宁努力压下胸中那些波涛起伏的异样情绪，“你又来这里做什么?”

他也想试图如往常一般从容，可隔着滚滚红尘，隔着与墨燃间多少旖旎往事，他没有打算、没有准备、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如今的墨燃——只有侧过脸将紧张、不安的情绪全部敛入夜色里。
也只是这么个动作，让墨燃一瞬间如坠冰窖，他收敛起脸上的笑意，这些天的积攒在心底的那点温情顷刻间荡然无存。

“是…你……”
墨燃拉住了他的手缓缓松了下来，连同滑下的还有那件没披好的外衣。

3.

墨燃的这个反应也让楚晚宁感到好奇。
楚晚宁转过身的时候问了一句“什么是我”，当他察觉墨燃的目光死死地锁在自己左耳耳垂上时，他的惊讶绝不比墨燃少。不及楚晚宁多做回应，墨燃已经先他一步跪地不起。

他屠刀之下的是数以万计的亡魂，他的灵魂已经沤烂在血腥与屠戮中。他知道不对，他又忽然想到，他拿那双沾满鲜血的双手偷来的温暖，还回去时甚至会弄脏楚晚宁。

他在冰天雪地砰地一声跪下去，楚晚宁更是不解地拧起眉头。
“你这又是做什么!”

“……”

“……”

4.

“你怎么会记得这些……算了”楚晚宁仰头看着天色，知道生死门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你起来吧…我也该回去了。”
“天这么冷，你去哪?我陪你走一段。”

墨燃将掉落的外衣重新裹在楚晚宁的身上，又撑起一道结界，为他摒去周围的风雪。

“不过说起来，你做什么要不声不响站到我身后?”
“……”

4.

楚晚宁第二次进入这个尘世，时间已经流逝了七年。墨燃恨归路太短，他又学不会删繁就简，词不达意地这七年来的点滴告诉这个楚晚宁。
楚晚宁没有打断他，他细细地听，风扬起他散乱额前的碎发，天地间大雪纷飞，单薄的身体吃不消一路的刺骨寒风，回温不久他一双凤目眼尾也染了淡红，听着那些与前尘不同的经历，唇边不由上扬的弧度此时竟显得如此风情。

……

墨燃心里暗戳戳给了自己一耳光。

5.

墨燃讲他们彩蝶镇结拜，讲金城池底拥抱，讲夏司逆，讲鬼界天裂，可讲到他们飞花岛墨燃发现藏有结发的锦囊时楚晚宁却蹙紧了眉。

墨燃说：
“我当真又聋又瞎，白活两辈子，到死竟也没认清你对我的用心。”

楚晚宁却摇头：
“我不好的，到底为什么喜欢我呢?”

我不好的，到底为什么喜欢我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全然没了这一世楚晚宁迷茫无措，这话从他口中更多的是看待事实的坦然，是对自己没有保护好墨燃、害他误中八苦长恨的自责，是对自己如今灵核破碎、残躯一副的绝望。

但墨燃显然没有明白，他想到的只是当日御剑告白的对话，只是单纯以为楚晚宁这么好的一个人，卑微了两辈子，被自己作践地遍体鳞伤，到最后只剩下一份波澜无惊的死寂温和。

这样的楚晚宁让墨燃心慌，他来不及再作推敲，吭着脑袋解释：
“怎么会不好呢?年龄、脾气、容貌都不重要…你对我很好，就是太傻了，明明做了那么多，却从来也不说…我爱的人从始至终都是你。”
“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站在你的前面。”

“只是…”

楚晚宁兀自前行的脚步突然顿住，他看着身后寸步不敢前行的墨燃，那个人已经高他一截的人将头深埋下去，恍惚间和某个少年身影交叠一处。

“只是什么?”

只是什么?
只是你知晓一切永远不会原谅我了。
墨燃不语，两排睫羽垂得很低，仿佛快要被沉甸甸的心事压得再也不能抬起。

6.

于是楚晚宁明白了。他在心里暗叹一声气，伸手轻轻揉了揉少年的头发。

“别再因自己隐瞒前世真相而自责了。我不愿干预这个红尘的是非，只祝福你们一生顺遂…”

“墨燃，”楚晚宁顿了顿，他隔着前世今生，横亘生与死，终于将那句在夜深人寂的巫山殿里，在熟睡的人身侧无数次几欲脱口却压回嗓里、烂在心里的话说出了口。

“是我没保护好你，对不起啊。”
他话说的很轻，像融雪一般。也许墨燃听到了，也不知他此言何意。他也没有给墨燃追问的机会。终点已在视野范围之内，他干咳一声，迅速地转移了话题。

“对了，你刚刚，是在说我又老又丑吗?”
墨燃前一秒还担心楚晚宁一声咳嗽是否染了风寒，哪料到楚晚宁冷不丁地来这么一句，当即否认道：

“我不是!”

楚晚宁紧接着又娓娓道来：“今世的我灵核修为尚在，驻颜便是不成问题。但形貌丑陋是天生的，你若是嫌弃，还是尽早离开他。”

墨燃摇着头本想否认，本想着告诉楚晚宁他才没自己想的那么不堪，但他脑筋一转，忽又想到什么，两眼发光发热地望向楚晚宁，声音却近乎哽咽：“你…这么说，是还愿意接受我?”

楚晚宁双眉蹙起：“我都说几遍了，不想干预此间红尘之事。他答应你是他的决定，将来若是万分不幸记起来什么，也是他当初自愿上的贼船，你用不着拿询问双亲的语气来问我嫁不嫁女儿。”

楚晚宁一顿噼里啪啦把墨燃说的目瞪口呆，末了自己后知后觉地回味起方才口不择言些什么才难为情地涨红个脸。

7.

墨燃的右手攒聚一道微红的灵光，缓缓抬起，不及楚晚宁闪避，便将那浑身战栗的人拥护在怀中。墨燃知当初怀着这样狎昵的心思对楚晚宁做过什么好事——他什么也无法改变，甚至不能替取下那点猩红耳饰，只能替楚晚宁消除里面的情咒。这是他最后能为楚晚宁做的事。

他指尖温柔地停留在楚晚宁左耳附近。随着灵光消散，怀中楚晚宁渐渐停止了颤抖。

8.

“你的外套…”
“你留着，没有结界，外面风大。”
“我那边还是夏天!”
“……”
“言不多叙，先行一步了。”

墨燃张了张口，挽留的话最终没说出口。他深知纵使楚晚宁也贪恋此间尘世的平静，也绝无可能会违背道义地留下来。

故地重游，恍若一梦。楚晚宁立在原处，最后看了一眼死生之巅，看了一眼他那时空里比海阔山遥更难寻回的故人，转身踏入属于他的红尘中。